荆州王住的地方与苍州之间,就只隔了一个冕泞县。
所以,韩蕾的飞鸽传书第二日午时,便到了清水县骆海的手中。
待看清封皮上那歪歪扭扭的“樽哥亲启”四个字时,她就知道是谁写的。
他不敢耽搁,立即又飞鸽传书,将信送往了北关。
望着信鸽消失在北方的天际,骆海摸着下巴喃喃自语:“这丫头,不会是又闹出什么动静了吧?”
此时的北关,烈日将蜂窝煤厂的铁皮屋顶烤得发烫。
赵樽蹲在新建的彩钢棚下,心不在焉地看着大胖头摆弄那些用竹子制作的水管。
工匠们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厂区内回荡,空气中飘散着煤灰的味道。
蜂窝煤炉子在大胖头不折不挠的多次尝试下,终于弄出了一个成品,试用后的效果不错。
炉子的外形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,但并不影响使用。
蜂窝煤炉子现在已交给了张世阳和一帮工部的工匠批量生产,等到今年冬天时,苍州的百姓就可以用炉子做饭取暖了。
张世阳带着工部工匠在赶制蜂窝煤炉子,从扶风县过来的工匠在忙着搭建几个彩钢瓦棚子。用于堆放从阴山送来的煤和让大家遮阴休息。
“赵樽,您看这个接头!”
大胖头满脸煤灰,举起一个精巧的竹制三通管,见赵樽没反应,又提高嗓门:“赵樽。”
赵樽恍若未闻,目光穿过蒸腾的热浪,落在南方天际。
他的心里正在担心韩蕾,拿在手上的青瓷杯边缘都被他捏出了裂痕。
虽然知道韩蕾已经到了荆州查看生意。但那丫头做事没轻没重,没有她的消息,赵樽心里放心不下。
“喂!你干嘛呢?”
见他发愣,大胖头凑到跟前,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挂着汗珠。
“您这茶盏都要捏碎了,莫不是又在想……”
他故意拉长声调,挤眉弄眼的打趣道:“想咱们那位漂亮的嫂子?”
赵樽这才回神,瞥见茶盏上的裂纹,轻咳一声放下杯子。
“胡说什么。饮水入户的事做得怎么样了?”
“竹管接头已经改良三次了。”大胖头献宝似的递过三通管,“您瞧这榫卯结构,保证滴水不漏。就是……”
他挠了挠头,“这竹子经不住冻,要经常更换。”
“哎,算了吧!你将方法搞出来就行,至于管子……”
赵樽突然想起了韩蕾在清水县项目使用的PVC水管,如果用PVC管子入户,会方便很多。
“等韩蕾回来再说吧!她有一种不需要经常更换的管子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肖正飞又腰别着手枪,左腰挂着佩刀,高举着一截竹筒,大步流星穿过堆满煤块的场地。
“王爷!清水县急信!”
赵樽霍然起身,深蓝色衣袍带翻了一旁的茶盘。
他接过竹筒时,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。这封信虽是清水县送来的,但他却有一种直觉,觉得这封信是韩蕾的。
果然,火漆剥落的脆响中,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飘散开来。那正是韩蕾惯用的茉莉花香水。
信纸展开,熟悉的措辞方式让赵樽唇角微扬,仿佛能看到那丫头娇俏中又眉飞色舞的表情。
韩蕾在信中说她现在很好,但因为荆州出现了大量的乞丐,戒严了,她暂时无法离开荆州,需等到解禁才能回来。
荆州王是个大善人,不但邀请他们住在府上,还施舍了许多银钱和食物给乞丐……
韩蕾的信看着只是一封普通家书,但聪明如赵樽,他立马就从信中获得了重要的信息。
一是,冠军侯府的案子惊动朝野,连荆州都已经戒严了。
二是,他让刘伯在京城聚拢的乞丐已到了荆州。
三是,韩蕾现在很安全,不但又要开一家醉仙酿,而且还躲进了荆州王府里。
四是,荆州王拿出银子和食物替他暂时养着那些乞丐。
看完书信,赵樽放下心的同时,又失笑不已。
这丫头,居然连躲进荆州王府里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。他也真是服了她了。
看着赵樽突然发笑,肖正飞疑惑道:“王爷,可是王妃的信?”
跟在主子身边多年,他知道赵樽是一个清冷的人,平时那俊逸的脸上很少出现笑容。
但自从韩蕾来了后,赵樽就难得的有了笑容。所以,她猜测是韩蕾来的信。
赵樽将信纸仔细折好收入袖中,眼底闪过几分宠溺之色。
“这丫头……倒是会挑靠山。”
赵樽转向二人,语气忽然严肃。
“传令张世阳,加派三倍人手赶制蜂窝煤炉。再派人到扶风县,告诉杨大柱加快修建房屋。”
大胖头瞪圆眼睛:“扶风县不是已经到处都在修建房屋了吗?还修?”
赵樽摩挲着袖中的书信,望向荆州方向,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不够,苍州马上就要有更多的人加入了。”
“是!”
肖正飞应了一声,就准备去传令,
见大胖头又埋头自顾自的摆弄手中的竹子,肖正飞才压低声音问:“王爷,是京城那些乞丐吗?”
“嗯!”赵樽点头,“他们已经到了荆州,所以,咱们得给他们建一个栖身的地方。”
闻言,肖正飞大喜:“我这就去传令,让他们加快速度。”
苍州的建设发展本就日新月异,聚集到苍州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这些人在苍州干活,赚了工钱后衣食住行就会产生各种消费。
要不了多久,大量的人口就会促进苍州各行业的繁荣……
京城权贵聚集,人口众多,无论何时都是最热闹之处。
即便今日天气阴沉,闷热难当,但京城朱雀大街上依然人流攒动,繁华热闹。
朱雀大街上空乌云密布,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,连街边柳树的枝条都无精打采地垂着。
锦绣坊与林记布行都在这条繁华的朱雀大街上。只不过一个在街头,一个在街尾。
林远山站在林记布行的门槛内,手里攥着一块已经汗湿的布巾,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。时不时又挥起布巾驱赶周围飞来飞去的苍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