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二十九年二月,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长城。朱棣将北疆异动消息写在黄麻纸上,手按燕王府龟钮银印时特意顿了顿。
这方印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印台上的蟠螭纹仿佛在无声提醒藩王身份的边界。文书随附的牛皮火牌烙着\"御前急递\",沿途十八座驿站的查验程序严格得近乎苛刻。
每过三站,驿丞便要逐字核对火牌编号与文书骑缝火印,再由护送百户蘸朱砂在验讫处画押。
二月初七,寅时三刻,彻彻儿山北麓的霜雪已积三寸。朱棣摩挲着太祖亲赐的龙纹佩刀,刀鞘上的缠绳被他攥出深深褶皱。
他脑海中闪过几位被削藩王爷的惨状,心中愈发谨慎。
\"王爷,应天回文仍无音讯。\"长史的声音在空荡的议事厅回响。
朱棣望着墙上洪武八年钦定的《藩王备边条例》,斑驳的墨迹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。
深吸一口气,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:\"按例行事!\"
除安排八百里加急奏报,他还暗中命亲信将两份文书副本妥善封存于王府机要之处。
大宁宁王府内,朱权正手持铜制检视器具,仔细查看沙盘上的微型旌旗。
想到近年来朝廷对藩王的猜忌日重,他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案头的黄铜行军签——这签是去年朱元璋亲赐,签身刻着\"节制三边\"。
当谋士晏昭禀报\"燕军异动\"时,他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\"传令霍风,查验燕王府令箭需三重凭证!\"朱权特意补充,\"北平都司勘合要核对洪武二十七年的防伪暗纹,本王私印需比对钦天监备案的印模!\"
长史周怀瑾誊写奏疏时,在\"未敢擅自调兵\"句后添加了冗长的解释,详述每日巡防路线与兵力部署。
此时,朵颜卫把儿孙猛地抽出腰间银刀,恶狠狠地嘶吼道:\"汉人的铁管子不过是烧火棍!给我冲!\"
三千轻骑呈雁行阵压来,马蹄声惊起的寒鸦群遮蔽了半边天空。
朱棣从袖中摸出半月前的密函——密函采用双层桑皮纸书写,内层用米汤书写密文,待干后毫无痕迹,需涂抹碘酒才能显现\"把儿孙与乃儿不花暗通款曲\"的讯息。
\"神机营听令!\"朱棣的声音在军阵中回荡,\"依洪武二十五年操典,三营一组轮放!\"
然而风雪肆虐,火铳药引潮湿难以点燃,不少士兵需反复点火。
前排好不容易击发的铅弹破空声混着硫磺味炸开,却只放倒零星骑兵。
受制于火铳较长的装填时间,后排士兵焦急等待着轮换时机。
随军工匠捧着工部下发的《火铳规制》手册,严格按照标准流程指导装填,并用竹筹计数。
把儿孙见状大笑,弯刀一挥,蒙古骑兵踏着同伴尸体冲锋,刀刃上的寒光映着明军新兵苍白的脸。
\"陈亨将军!带大宁卫佯退,引敌入谷!\"朱棣令旗指向西侧。
陈亨抱拳领命时,盔甲缝隙间渗出冷汗。麾下骑兵故意遗落的辎重车上,车轮印都经过特殊处理,暗含军情密码。
福余卫脱鲁忽察儿急得白马长嘶:\"朵颜兄弟,此乃诱敌之计!\"
但杀红眼的把儿孙哪肯罢手,他盘算着若能劫掠明军粮草,既向北元证明忠心,又能要挟明朝重开互市,这笔买卖稳赚不赔。
当蒙古骑兵踏入隘口,朱棣猛地扯开披风:\"点火!\"
预埋的火油罐裹着硫磺炸裂,却因风雪未能形成火墙。
千钧一发之际,陈亨率伏兵杀出,马槊上挑着的浸透桐油麻布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朱棣挺枪冲入敌阵,枪缨扫过处血珠飞溅,混战中他瞥见陈亨与斡尔答交手时招式迟疑,那一瞬间的恍惚,让他心中警铃大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