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言没有说话,任由她的手停留在那里。那些旧伤、新伤,深深浅浅地刻画在他身上,如同一部沉默的史书,书写着一个人的执念,一个人的孤独。
“您说您从来不在乎,可您有没有想过在乎您的人呢?”
凯尔希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重量,像是钉子一样一寸寸钉进苏言的心里。
他垂下眼睫,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,但只是短短的几秒后,他便轻轻地笑了笑。
“凯尔希。”他低声道,语调平缓而温和,仿佛在安慰一个孩子。“如果我连自己的终点都不在乎,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情感?”
凯尔希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“……所以,这就是你的答案?”
苏言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手腕。他的手掌温热,带着轻微的茧,指腹划过她的皮肤时,带起一阵微妙的触感。
“凯尔希,过去这么多年,你还不了解我吗?”
他的声音很轻,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在我的字典里,死亡从来不是终点,生存也不是意义。”
“那么,教授,您的意义是什么?”凯尔希盯着他,目光锋利得像是能刺穿他的灵魂。
苏言没有回答。他只是看着她,看着她微微喘息的胸膛,看着她苍白的脸,看着她手背上细密的血管。
——她还活着。
不管经历过什么,不管她自己是否相信,她还活着。
于是,他握住她的手的力度加深了一些,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。
“我的意义?”他的嘴角微微勾起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“凯尔希,你应该很清楚——研究者的意义,从来只存在于未完成的实验之中。”
凯尔希听到这个回答,眸光微微一颤。
然后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……你真是个疯子。”
“你早就知道了,不是吗?”
凯尔希闭上眼睛,缓缓抽回自己的手,像是终于认命了一般。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坚定,“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。”
苏言微微挑眉。
“证明什么?”
“证明你的理论,证明你的实验,证明你所谓的‘死亡并非终点’。”凯尔希睁开眼睛,看着他,眼神沉静如海。“如果你真的相信,那就让我活下去。”
苏言看着她,沉默了许久。
然后,他低声笑了。
“……凯尔希,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。
苏言没有再说话,只是伸出手,替她盖好了被子。他站起身,走到循环机前,目光在那些缓缓流动的黑色血液上停留片刻,而后将手掌轻轻按在了机体上。
他能感受到那些血液的温度,能感受到它的律动,能感受到生命在其中缓缓流转。
“好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