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了。”肥皂轻轻吐出一个字,“最后一个孩子被接走的那天,那女人脊椎已经开始晶化,说话都要靠通讯板震动发声。我从直升机下来时,她还穿着实验服,站在废墟边跟我敬礼。”
天台陷入沉默。
那沉默比夜更重。
“她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四岁。”肥皂又说了一遍,“就因为她决定留下来。”
“她那时候是大校军衔。”普莱斯淡淡说,“她没得选。”
“可她可以逃。”肥皂猛地低吼一声,声音在破旧天台上回荡,“她那么聪明,逃出去活个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!”
普莱斯没有再说话。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——那个在烈日下跌倒又爬起来、脸上脏兮兮却笑得无比明亮的孩子——看着他不知道疲倦地奔跑着,仿佛那源石不会在他血肉里疯长,仿佛死亡永远不会来。
“你说过,”普莱斯终于开口,“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。”
“对。”
“可你知道吗,”他缓缓说,“我见过那个女人死前写的日记。她说——‘我想等他们长大一点,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,记得我没有丢下他们。’”
肥皂怔住了。
风从天台上刮过,将炊烟与远方的夕阳混成一片淡黄的朦胧。
“你说我们做这一切,到底值不值得。”他声音发干。
普莱斯冷哼一声:“不值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要是你真死了,那些孩子谁来教他们活着?谁来告诉他们,不是所有的大人都会跑掉?”
天台下,孩子们的笑声隐约传来,像一束未曾熄灭的微光,飘荡在满是腐烂气息的世界里。
肥皂沉默良久,忽然低声道:“老头,给我根烟。”
“自己拿。”普莱斯把烟盒甩给他,背过身不再说话。
肥皂点上烟,坐在天台边缘,望着那些孩子继续追逐奔跑,在风沙与余光里,他们像是一群不知痛苦的火苗,正点亮他们注定短暂的一生。
他把烟抽到底,慢慢吐出一口浓重的雾气。
“别死,孩子们。”他低声说,“你们还太天真了……别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