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匹青骢马无声的对视下,他迅速把药粉块塞入马槽底部,再提桶缓缓倒入药水。
而一旁清理马粪的几个民夫中,白日的那个清瘦汉子借着抬手擦汗的空档,悄悄往他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,之后迅速低头,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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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昨日为何不来?翅膀硬了是吧?”
东院后花园的假山内,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黑影,许云秀僵着的手微微蜷起,低垂的眼眸中全是滔天的不甘与恨意。
“现在东院不比从前了。”
她的声音低得听不清,“自从世子爷回来后,人手都换了一批,我行事自然要小心一些…”
“呵!”
黑影冷笑一声,“你不会以为,半年没有找你,你就能脱离主子的掌控了吧?”
黑影倏地转过身来,许云秀还没反应过来,那人的阴影如毒蛇一般缠了上来,面前也出现了一包东西。
那黑罩下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,却能压得人喘不过气,声音也还是那么的冰冷。
“想方设法让他服下。”
“许云秀,这是你最后的机会,你最好抓住,还有,记清楚了——”
“你这条命,你家人的命,是在谁的手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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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郊外的栖霞庄,依山傍水,风景美如画。
今日的午饭十分的丰盛。
庄上的几户佃农,今早上送来了新鲜的粉藕和鱼虾,厨房切成小块,同小排炖了汤,汤色清透,上面又撒上了一层枸杞,看着红艳艳又白嫩嫩的,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动。
送来的黑鱼,据说是山泉里抓回来的,极难捕捞,那佃农说,这鱼补身子最佳。
许云苓盯着那条清蒸鱼微微出神,鱼身乌黑发亮,倒像是那年在溪边,第一次遇到她夫君李松青时,他从鱼笼里抓出来的那种鱼,她记得当时李松青说,这鱼叫章公鱼。
“云苓?”
宋怀山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出。
见她一直盯着那条鱼看,他以为她爱吃,便亲自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腹肉,用银箸细细剔过鱼刺后,放到了她碗里。
一旁的崔嬷嬷看着两人的动作,老脸上的眉头拧得死紧。
她嘴唇翕动,忍不住想说点什么,但想到上次的教训,自己就是因为多了一句嘴,就被世子爷重重训斥了一通,到底没敢再开口。
她虽是先夫人的旧人,但伺候的日子不是很长,自然没有什么情分。
但她还是看不惯,觉得自家世子爷对这女子的偏宠实在是有些过了——虽然身怀有孕,但毕竟还没正式过门,哪有这般宠的?还亲自伺候吃食?传出去像什么话?
“再不喝,汤就要凉了。”
见许云苓依旧还在走神,宋怀山把那碗原本放在桌沿三寸之处的汤又往她面前推了推,瓷碗底擦过檀木桌面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“哦。”
许云苓低下眼睫,慢慢搅动着汤勺。
她近来用饭总是这样,慢吞吞的,一旁的崔嬷嬷实在是看不过去,伸手给她夹了块她最不喜欢的苦瓜酿肉放进她面前的碟中,语气略微生硬。
“苦瓜滋阴降火,对胎儿好,您该多吃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