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巨门矗立在葬渊深处,缝隙间缓缓渗出金色龙血,如同岁月长河中被撕开的一道伤口,鲜血淋漓。那浓稠的龙血,沿着青苔密布的地面蜿蜒流淌,逐渐汇聚成河。燕昭小心翼翼地靠近,靴尖刚轻轻触及那血水,奇异的景象瞬间浮现。
水面上,密密麻麻的龙族命纹如星辰闪烁般浮现。这些神秘的铭文,本应是镌刻在东海归墟龙柱之上,象征着龙族古老传承与无上威严的印记,此刻却随着血浪疯狂翻涌,如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,不断重组变幻。最终,拼凑出萧天阙生辰八字的倒影,在血光中若隐若现,透着一股诡异而神秘的气息。
“咔嚓!”
宛如惊雷乍响,缠绕在门扉上的青铜树根,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,突然剧烈收缩。原本被遮掩的锁孔,就此露出真容。那竟是个由九百九十九片逆鳞拼接而成的九窍玲珑心形状,每一片龙鳞的边缘,都在轻微翕动,仿佛拥有生命一般,正有节奏地呼吸着。燕昭的瞳孔猛地剧烈收缩,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——这分明就是三百年前,萧天阙为了镇海,毅然决然地剜心,而那被他亲手葬入归墟的龙心血玉!
“龙侍...归位......”
空灵而诡异的祭祀歌谣,从门内悠悠飘出,带着浓郁的青铜锈味,每一个音节,都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空,直击灵魂深处,引发天地间的强烈共鸣。千里之外的东海,平静瞬间被打破,陡然掀起百丈高的血浪,如同末日降临。正在全力修补结界的龙族长老们,毫无防备,发出凄惨的嚎叫声。
他们引以为傲的护心鳞片,此时竟如同秋天的树叶般,纷纷剥落。在鳞片之下,蠕动着诡异的青铜脉络,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最年长的敖广亲王,瞪大了双眼,满脸惊恐,试图施展龙语咒法进行抵抗。然而,令他绝望的是,从他口中吟唱而出的,竟然正是那从门内传来的古老祭词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,无法自拔。
“快闭...闭耳识!”西海三太子,声嘶力竭地嘶吼着,双眼布满血丝。他慌乱地扯断龙须,想要以此来阻断那诡异的声音。可一切都是徒劳,耳道里还是钻出了细小的青铜枝芽。这些枝丫的表面,浮现着与第九门锁孔一模一样的纹路,正疯狂地将他五千年的修为,转化为祭祀歌谣的音符,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力量。
现世传来的惨叫声,仿佛有了实质,穿透门缝,在燕昭脚边凝聚成血露。燕昭紧握着葬龙剑的手背,青筋暴起,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。葬龙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愤怒与焦急,剑脊上的饕餮纹,竟然开始疯狂啃食剑身,发出“咔咔”的声响,仿佛要挣脱束缚,释放出无尽的煞气。
当歌谣唱到“剜心血饲主”时,一直昏迷不醒的萧天阙,突然毫无征兆地悬浮而起。他的心口处,缓缓浮现出与锁孔完全契合的龙纹阵图,散发着诡异的光芒。
“不要!”涂山月璃的尖叫,如同利刃划破长空,裹挟着炽热的狐火。她手中的匕首,寒芒吞吐,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。刀柄上镶嵌的狐眼宝石,正在缓缓融化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宝石,而是初代青丘女帝被残忍剜出的右眼!血泪顺着刀柄的纹路,缓缓淌下,在萧天阙胸口绘出“断情契”的咒印,散发出神秘而危险的气息。
燕昭的识海,仿佛被一颗重磅炸弹炸开,无数记忆残片如潮水般涌来。三万年前的那个月夜,同样握着狐眼匕首的涂山先祖,面容决绝,将刀刃缓缓送入初代龙侍的心口。不同的是,那时流淌的是象征着神圣的银白色神血,而此刻,萧天阙心口渗出的,却是混着青铜碎屑的金红之色,显得格外妖异。
“你果然早就知道。”燕昭的剑锋,毫不犹豫地指向涂山月璃,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。然而,葬龙剑的煞气,却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,绕过她的周身,仿佛在刻意回避。“从青丘婚典到归墟血誓,每次轮回你都握着这把断情刃。”
九条狐尾在涂山月璃身后狂乱舞动,似是被内心的悲愤与无奈所驱使。每条尾巴尖都缀着颗龙泪凝成的明珠,在这昏暗的葬渊中散发着柔和却又透着哀伤的光芒。而最中间那条断尾的伤口处,正源源不断地渗出与门缝相同的龙血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。
“你以为我愿做这刽子手?”涂山月璃的声音带着哭腔,满是痛苦与不甘。“每当你将要触及真相时,这把匕首就会控制我的神魂——就像现在!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,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突然挣脱她的手掌,悬停在萧天阙心口三寸之处。
狐眼宝石中陡然射出九百道红线,如同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恶魔,每一根都精准无误地连接着现世龙族的命门。刹那间,西海三太子的惨叫声更加凄厉清晰,仿佛一把重锤,狠狠地撞击着众人的耳膜。只见他的龙骨正被红线缓缓抽出,在虚空中发出“咔咔”的断裂声,那些龙骨逐渐在虚空凝成开启第九门的第二把钥匙,散发着诡异而强大的力量。
燕昭的鬓角开始结出青铜晶簇,那是强行抗拒祭祀歌谣带来的反噬。他的眼神愈发坚定,努力看清那些红线并非实体,而是由《龙侍契》的铭文编织而成。每一个笔画,都像是一条狰狞的毒蛇,对应着龙族子嗣的魂魄。而最可怕的是,红线尽头,第九门锁孔深处传来熟悉的波动,那是他亲手封印在归墟之底的神骸心跳,仿佛在向世间宣告着即将复苏的恐怖力量。
“原来所谓婚契...”燕昭突然怒目圆睁,挥剑斩向虚空,剑气如虹,却如泥牛入海,穿过红线没入门缝。“竟是束缚龙族的枷锁!”葬龙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与无奈,发出阵阵悲鸣,与祭祀歌谣共鸣。剑身裂纹中渗出初代青丘女帝的发丝,那些发丝如同被时间诅咒,正在快速石化,变成与青铜树根相同的材质,仿佛在见证着一段被岁月掩埋的黑暗历史。
涂山月璃的七窍开始流血,狐尾明珠接连爆裂。每颗明珠碎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画面,宛如一场时光的回溯。天倾之战时,她毫不犹豫地为燕昭挡下弑神枪,那决然的身影,尽显深情;归墟封印时,她偷偷修改婚契条款,眼神中的小心翼翼与坚定并存;甚至三日前,她将萧天阙的逆鳞藏在发髻,那温柔而隐秘的动作,饱含着无尽的爱意......所有画面中的她,右手都紧握着那把狐眼匕首,仿佛那是她无法挣脱的宿命枷锁。
“杀了我...”萧天阙突然睁眼,金色龙瞳已有一半化作青铜,眼神中满是决绝与痛苦。“趁咒印未成......”他的声音被锁孔中伸出的青铜根须无情打断,那些根须尖端裂开,露出里面跳动的龙族心脏——正是现世龙族长老们正在消失的护心鳞!那些心脏在根须中跳动着,仿佛在为这场黑暗的祭祀注入源源不断的邪恶力量。
涂山月璃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,断尾伤口处钻出青铜藤蔓,如同一双双邪恶的触手,开始缠绕她的身体。她的左眼褪去瞳仁,变成与匕首宝石相同的狐眼,透着诡异与绝望。“三生石上刻的不是姻缘,是屠龙者的食谱啊......”她的声音充满了悲凉与嘲讽。那把匕首终于落下,却在中途调转方向,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刺入自己眉心,鲜血飞溅,仿佛在为这场悲剧画上一个惨烈的句号。
整个葬渊在刹那寂静后开始崩塌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悲剧而颤抖。第九门裂开蛛网纹,缝隙中透出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吞噬。燕昭在时空乱流中看到终极真相:所谓青铜门锁,实则是插在神骸心脏的断情刃。每个轮回中涂山月璃的刺杀,都是在拼尽全力阻止龙族血脉完全转化为开启封印的钥匙。而萧天阙心口阵图缺失的最后一片,正是此刻涂山月璃用神魂补全的。这残酷的真相,如同一把利刃,狠狠地刺痛了燕昭的心,让他在这混乱的时空之中,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与残酷。他望着崩塌的葬渊,心中五味杂陈,不知道等待着他和这个世界的,将会是怎样的未来......
在葬渊崩塌的同时,外界也陷入了一片混乱。原本平静的天空,此刻被层层乌云笼罩,黑得如同墨汁一般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。乌云中不时闪烁着诡异的紫色雷电,如同一头头疯狂舞动的巨龙,肆意地咆哮着,将天空撕裂成无数碎片。
大地也开始剧烈颤抖,山峦如同喝醉了酒的巨人,东倒西歪。无数巨石从山上滚落,所过之处,树木被拦腰截断,房屋瞬间化为齑粉。河流像是被激怒的猛兽,河水倒灌,形成一道道高达数十丈的水墙,向着周边的城镇汹涌扑去,所到之处一片汪洋,无数生灵涂炭。
那些侥幸未被葬渊影响的凡人,惊恐地跪在地上,对着天空不停地磕头,祈求着神明的庇佑。然而,他们的祈求似乎并未得到回应,灾难依旧在无情地肆虐着大地。
而在遥远的东海之畔,龙族的领地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。随着第九门的异动,归墟的封印也开始摇摇欲坠。原本平静的海面此时波涛汹涌,巨大的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出现,仿佛要将整个海洋吞噬。漩涡中不时传出阵阵低沉的咆哮声,仿佛有远古的巨兽即将苏醒。
龙族的长老们此刻正拼尽全力维持着归墟的封印,可他们的力量在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。敖广亲王的龙须已经全部脱落,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布满了疲惫与绝望。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龙族子弟一个接一个地被神秘力量吸走,却无能为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