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罢了,待回阁中我便亲手缝十只药囊,用粟米浆浸过,虫蛊闻见便要绕道走。”
“那我可要向王大爷讨教讨教粟米浆的秘方了。”
陆澈笑着接过老叟递来的粟米羹,勺柄在陶罐中碰出清响,“听说要加三勺蜂蜜,方能盖住药味?”
老叟闻言大笑:“陆将军好记性!我家老婆子总说,苦药得配甜羹,就像这世道——”
他望向粮仓外捧着粟米的百姓,眼角皱纹舒展开来,“总得有像你们这样的人,把苦日子熬出甜来。”
温南枝望着老叟佝偻的背影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平安锁。
她伸手抚过锁骨下方的锁痕,那里藏着半片纸笺,“海路即天枢”的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。
却在今日的晨光中,与鼎底的“民本”二字悄然重合。
“知道吗?”陆澈忽然开口,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贝壳戒,“方才虫群退去时,我看见你眼中的光——比鲛人湾的月光更亮,比建文帝的星图更明。”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温南枝低头望着掌心的粟米糕,碎屑间混着几粒百姓新收的谷种。
“那是百姓的目光映在我眼里,是他们的希望聚成了光。”
陆澈忽然握住她的手,将那几粒谷种轻轻拢在掌心:“待南海望粮阁建成,我们便将这些谷种撒在海边。等它们长成粟米,定能喂饱过往的商船,照亮归人的路。”
“还要在阁中设一面墙,”温南枝望着粮仓外正在拼绘壁画的百姓,“将各地百姓送来的粟米穗都嵌在墙上,让每一粒粮食都记得,是谁用血肉护它们周全。”
远处传来孩童的欢呼,几个孩子举着用粟米粘成的小船跑进来,船头插着细竹作的帆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陆温号”。
陆澈笑着接过小船,指尖替孩子们调整竹帆的角度,阳光穿过竹隙,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影,像极了民议亭前漏下的粟米雨。
“郡主快看!”王大爷举着锦旗挤过来,红绸上“粟米为刃,民心为甲”八个大字被金线绣得发亮。
“这是扬州绣娘连夜赶工的,说是要把你们的故事绣进每一针里!”
温南枝指尖抚过绣线,忽然触到一枚坚硬的颗粒——竟是颗完整的粟米被缝在“甲”字中间。
她抬头望向陆澈,见他也正盯着那粒粟米,眼底泛起笑意。
“这是最好的勋章。”陆澈轻声道,将粟米轻轻取下,放进温南枝的锦囊,“比任何金印都更珍贵。”
辰时的风裹着南海的气息涌进粮仓,温南枝望着陆澈肩头渐干的血迹,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“心有民安”。
她知道,这四个字从来不是空话——它藏在每一粒护民的粟米里,藏在每一道挡灾的剑痕里,藏在彼此相望时,眼底永不熄灭的光里。
“陆澈,”她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,在百姓们的笑闹声中轻声道,“等天下太平,我们去南海看日出时……”
“嗯?”他低头看她,晨光正从他身后涌来,将他的轮廓镀成暖金。
“我要穿你送的粟米纹罗裙,”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,唇角扬起笑意,“你要戴我刻的粟米纹甲胄扣,我们要在船头煮一锅最甜的粟米粥,让鲛人都知道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