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多亏了马队正送来的情报,说一支石**队悄悄绕过拔汗那国,在千泉雪山西麓活动,似有所待。不然某也不敢如此确信移拔要走这条道路。碎叶城西地势开阔,看似利于骑兵突进,但必是我军的防范重点。且我军有五千北庭精骑和两万各族散骑,骑兵对战,突骑施并无优势,若其向西突围,则正中我军下怀,移拔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,断不会出此下策。碎叶城北是素叶水,素叶水虽比不得药杀水、乌浒河,也阔六十余丈,此时风急浪高,非舟楫不可渡也。突骑施人善骑射而拙于舟师,且我军早已尽收沿岸舟船,并派斥候巡逻,可高枕无忧矣。城南则是蜿蜒千余里的千泉雪山,无路可走。唯有城东,看似山隘崎岖,但若能调开我军,突破素清峡谷,南下叶支城,则可依仗熟悉地势之利,甩开我军的追击,走千泉雪山南麓抵达石国。移拔之用心不可谓不深,但其毕竟只是粗通兵法,不知声东击西、调虎离山之计在中原历史上已是耳熟能详之策,可谓谁人不知、无人不晓,区区伎俩,还是失之简单了。如果能一战而生擒移拔,大帅,您的功业就更上一层了。”杜六郎指点江山,满脸激昂之色。
“功业?”王正见的脸上浮现了淡淡地萧索之色,“六郎你还年轻,正是意气风发、指点江山之时,殊难体会这高处的刺骨风寒啊。”一边说着,王正见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玄甲上的红色大氅,仿佛真有细若银针的刺骨疾风在折磨他的躯体,连厚重的明光铠都无法阻挡。
一直挂在杜六郎脸上的自信笑容消失了。王正见看似颓唐的感慨虽不是壮志满胸的杜六郎可以完全理解的,但他知道,自己现在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,眼前这位沉稳的大帅都经历过;而自己尚未理解和尚未经历过的,大帅也都已经经历过。自己看过的天地和风景和大帅比起来,还只是坐井观天,相差甚远。“看来自己需要磨练的地方还很多啊。”杜六郎暗暗想到。
“启禀大帅,葛逻禄王子谋剌思翰求见!”谋剌思翰的求见打破了杜六郎的沉思。
“六郎,谋剌思翰所为何来啊?”王正见的脸上萧索之色已退,换上了一副主官考较幕僚的神情。
“这有何难,必是为了这碎叶城中的大,不过匹夫耳。此子熟知大唐风物,进退有据,滴水不漏,确实可畏。”
“那为何大帅还要做出厚爱之态?”杜六郎皱起眉头,认真思索着。
“六郎难道不知谋剌思翰乃幼子,不为谋剌黑山所喜?”王正见看着杜六郎紧锁的眉头,脸上荡起了揶揄之色。
“听闻谋剌黑山的长子谋剌逻多甚肖其父,谋剌思翰常郁郁不安,某知大帅之意耳。二桃杀三士,需要早早埋下伏笔啊。”杜六郎跟上了王正见的思路,“大帅高明!”
碎叶城附近某处,走在队伍前列的骑兵停了下来,向后面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。数个骑兵从腰间取下角弓,瞄准前面的目标,张弓、搭箭、松弦,一气呵成。
正在和弟兄们聊天的一个巡逻骑兵忽然听到急促的风声,还没有来得及躲避,数枚羽箭已经刺破了他的咽喉和心脏。“敌袭!?这里怎么会有敌袭?”这个问题在骑兵脑子里面盘旋飞舞。在他倒下的尸体附近,是和他一样满脸疑惑的弟兄们。
惨淡的月光下,一支精锐的突骑施骑兵如同饿狼一样向预定目标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