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坐定后,立即有伙计端上饮子和甜点。甜点上见多了。不少人看似愤世嫉俗、四处嚷嚷、叫嚣不停,其实并非内心充满正义感,而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。有句经典的话将这种人的嘴脸揭露的干干净净——“许多人不是反感不公平,而是反感自己没有处在不公平中得利的一方”。
更有甚者,有些指责规则不公的人一旦翻身成为既得利益者,就会屁股决定脑袋,立场全变,恨不得对自己有利的秩序永不改变。
就进士科的考试而言,王霨自然清楚唐代科举制度十分粗陋,存在种种暗箱操作和不公平之处。他也明白,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沾了点父亲的光。但王霨扪心自问,无论是“通榜”还是“行卷”,自己都是在大家都认可的规则内行事的,并无任何依权舞弊之举。
王霨十分肯定,卢杞在考前一定也曾四处活动。应该说,即便是寒门士子,也不会待在客栈里傻等开考,而是早早就去朝臣府上投递名刺和诗文。
“伊月,你先坐回去吧。我正好有些疑惑要向卢郎君讨教。”面对卢杞的挑衅,王霨虽未动怒,但也绝不会坐视不理,平白受其羞辱。
“小郎君……”阿伊腾格娜犹豫了一下,用突厥语低低说道:“我念他有恩于,以取信天下;须严刑峻法,严惩舞弊之举。”王霨一口气说了五条对策,逻辑清晰、条理分明,将卢杞震得目瞪口呆。
悠悠然品尝樱桃的阿伊腾格娜见小郎君口若悬河,将一身戾气的卢杞说得晕头转向、摸不到北,心中窃笑不已:“小郎君胸有丘壑,不知藏有多少点子和主意。连家师都常被小郎君惊到,你区区一个洛阳府学头名,竟敢不自量力、出口伤人,是得让你吃点苦头。说起家师,那杜佑杜郎君倒是为人沉稳、学问扎实。这一榜也考了第十一名,高中进士。家师在庭州得知,也会开心吧。只是师父和师母两地分居,实在不便……”
阿伊腾格娜的思绪越飘越远之际,口干舌燥的卢杞愣了半天,才反驳道:“霨郎君,你说的确实漂亮,但不知他日你能否按章实施呢?可别只是夸海口吓唬人。”
“卢郎君,某料到单凭某之言语,你肯定不服。”对于卢杞的回应,王霨早有所料:“不知卢郎君可否关注过恶钱禁令。”
“恶钱禁令?”卢杞摇了摇头:“某见过朝廷下的禁令,但并未留意。隐约听人讲,禁令似乎是因李林甫和杨国忠争权夺利引起的。”
“卢郎君心思清明,一言就道出此事之根本。”王霨对于卢杞的急智和才华还是有些欣赏的:“方才卢郎君担心某只会夸夸其谈,正好某下定决心,打算在恶钱之事中有所作为。不知卢郎君可否在长安多待数日,看某是不是只会说漂亮话。若是盘缠不够,可由某来支付。”